天上白玉京

【一八】二响银环(一)[武侠AU]

请注意:有女装,不喜勿入

大概是一个中篇

-----正文----


酒。

酒是好酒。

张启山在喝酒。

然而他的心思并不在这酒上。

因为他正坐在长沙最大的妓院里。有哪个男人能坐在妓院里喝酒,心里却只想着酒?

没有。有的话,也不是男人了。

张启山是男人,所以他自然不在想酒。

他却也没有在想这妓院中的物事。虽然这妓院建的金碧辉煌,统共五层,每层都有或是眉目含春的少女或是风情万种的妇人走动,观察着一楼刚刚走进来的客人,厅中有人吃酒划拳,掷骰赌钱,当然都有美女相伴,热闹非凡。

 

张启山在想张家家训。

张家家训第一条,妓院赌场绝对不得入内。

他叹了口气,踏入长沙的第一天,就破了家训,还是最重要的一条。于是他又喝了一口酒。倒酒的姑娘急忙给他满上,可是他却只盯着逐渐变满的酒杯,看也不看姑娘一眼。姑娘猜测不透,又挥手叫来两个更为明艳欲滴的少女,一人执琵琶,一人执琴,齐声道:“客官喜欢听什么样的曲子?”

张启山看了她们俩一眼,又把眼神移回到酒杯上,道:“我天生五音不全,听什么都像听弹棉花,你们有没有唱大鼓的?”

两个姑娘登时面面相觑,来这里的人都是来寻乐子的,像一般专门来抬杠的人却是从来没见过。这位虽然衣着不露富贵,但丰神英朗,身形挺拔,刀削一般的脸上眼眸清亮,一表人才,一看就知道不是专来作弄别人的混混,所以那陪酒的三位姑娘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。

张启山虽然不是来抬杠的,却也的确不是来寻乐子的。

他今日刚刚到达长沙,从东北至此也是苦苦行了几十日的路。他看这地方地杰人灵,山清水秀,心中欢喜,觉得来此要行之事可以先暂放,先饮两杯美酒洗风尘,于是便问了路人寻了一个叫宏宝楼的去处,在门口安排堂弟张日山和三个下人去办一些杂事,谁料刚踏进宏宝楼便知道自己来错了地方。

哪里的妓院会叫这样一个名字?张启山心中觉得好笑,只怪自己不知当地风土人情,被人开了玩笑指到这里来。却知道只能在此等候,不然一会儿张日山去哪里寻他?好在这里的酒确实是好酒。

不过此刻三个姑娘围着他,他面上自是镇定,实际上手心都有些出汗。他伸出手握一握衣袋中的两个圆环,提醒自己稍后有正事要做,心中才平静下来。

他手中握着的圆环内设机关,可拧开拆成两个大环,也可收进去当作手镯套在手上。此物名为二响环,说是江湖中最为传奇的兵器也不过,因为传说这环中不但带着无数条人命与腥风血雨,也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天大秘密。此物本是张家所有,百年来失落过很多次,十余年前居然被张启山父亲寻了回来,也算是物归原主。

三月前长沙九门之首张家老爷病逝,张启山便在父亲的要求下带着这双响环来接替他的位置。照理说东北张家只是旁族,但此刻张家族长信物落与张启山这一脉手中,这个位置可算接的名正言顺。然而他也并非稳打稳坐,长沙九大门派联盟,自古以来有能耐者入之,张大老爷这一死,全城三教九流都蠢蠢欲动,欲取张家而代之的人也不在少数。所以张启山的身份,他自己此刻还不想亮出来。

张启山扫一扫三个手无足措的姑娘,意识到自己与这里确实格格不入,正欲结了酒钱出门再去等,就意识到有人在瞪自己。

 

和楼上那些或是打量或是勾引的眼神不同,这个目光是明目张胆的瞪。一场场江湖缠斗中摸爬滚打出来张启山对眼神敏感得很,他抬眼望去,二楼栏杆边一个眼睛很大的姑娘身着白衫翠裙,正在毫不留情地瞅着他嗑瓜子。

他忽然来了兴趣,起身想向二楼走去,倒酒的姑娘急忙劝他道,“爷,那位姑娘不接客的!”

张启山于是挥手向楼上朗声道:“姑娘下来聊聊如何?”

那位大眼睛姑娘犹豫了一下,把瓜子皮随手一抛,顺着楼梯扶手就溜了下来。走到张启山面前,笨笨拙拙行了个礼,就坐在了他对面,也不说话,从口袋里掏出瓜子接着嗑。

张启山吃了一惊,这种妓院的姑娘也是闻所未闻。他又仔细看这姑娘生的好看,白皙俏丽,面带桃花,却生得高大,也并未缠足,心中便明白了一二,想必是哪家自幼骄纵的大小姐,到处游玩,觉得妓院有趣要来也没人拦得住,说不定家中与长沙府的江湖中人更有瓜葛。

他于是问道:“请问姑娘贵姓?”

这姑娘一摆手说:“我姓金名口。金口自然是说话说得少,你不要想着跟我唠嗑。”

张启山也不恼火,笑道:“金姑娘倒是有趣的很。“

金口又指一指楼上,冲他扬扬眉毛,意思是这些姑娘你可有哪个看上的?

张启山道:“姑娘,实不相瞒,我今日误入这里。其实只是想寻杯酒喝,没有别的打算。”

金口点点头,拿起桌上一只空酒杯,给自己倒了酒,含含糊糊道:“那喝,那喝。” 与张启山一碰杯,也不管他如何,自己先干了一杯,放下酒杯却又眯着眼左顾右盼。

张启山想她也许是和家里人闹了气,搞不好喝着闷酒,还等着谁来寻她。这南方姑娘也真是不一样,居然有跑道妓院里闹气的,也许这妓院是她家家产也不一定。

这么大的地方,理应是九门盘口之一,九门之中却没有姓金的,但这名字,也未必不是化名。

他却没法将话说透,想再套话时,只听楼上一声女子惊呼,随即传来摔打求救之声!

张启山虽说被百般叮嘱要稳重,却是少年心性,最好打抱不平,此刻哪能坐视不管,只听金姑娘呼喊他别动,身子已施展在楼梯栏杆上借力几下,便上了三楼,冲那间出声的屋子便撞了进去,屋中三个乌衣男子正拉扯榻上一个衣衫半退的姑娘。

张启山挥手冲三人劈去,喝道:“人若不愿,岂可用强?” 三人立刻松开那女子,张启山刚刚收手,却见为首一人从身后抽出刀来向张启山便砍。

张启山知已经中计,不但不躲避刀,反而迎刃而上,用手中酒杯架住刀刃,身后另外两人果然已经抖出暗器,六枚飞镖被他将将避开。酒杯应声而碎,张启山抬腿踹向持刀人胸口,他这一脚用足了力道。耳边传来骨骼破裂的声音,他看也不看,向上一跃借助房梁又避开一轮飞镖。

却看到金口此刻刚跑到门口,一个黑衣人便向她掷出飞镖!张启山已掏出二响环,金口在门口吓的跌了一跤,闪过了暗器,随即和扑向她的那人扭打起来。张启山刚刚松口气纵身跃下,双腿夹住那人脖子一拧,却见最后一个黑衣人飞镖出手,射向榻上女子。他再去扑救已经来不及,只得一环离手,撞开三枚飞镖,此刻便已是暴露了身份。没想到那榻上女子忽然伸出手抓住那环,向后一翻,竟从窗口跳了出去!

张启山大惊,拔身便追,刚跳出窗口落在对面屋檐上,就听见身后大喝一声,那仅剩的黑衣人竟把金口从窗口也扔了出来,向街上落去。毕竟人命关天,张启山咬牙折返回去,左手攀住宏宝楼牌子,右手一捞抓住了金口的领子,没想到这衣服撑不住重量,只是稍减下落之势,只听咔嚓一声张启山手中只剩下一个领子。他暗叫不妙,转眼再看却只见金口如离弦之箭一样窜了出去,直追那抢走金环的女子。

张启山急忙跟上去,三人在城中闹市屋顶上奔跑,下面的人只觉晃眼,却看不清人影。

张启山靠的是内里提气奔跑,故脚不落地,毫无声息;前面的金口姑娘明显轻功极佳,快却迈步用力,故而房瓦哗啦哗啦作响。二人速度不相上下,眼见就要追上那女子,却听旁边嗖嗖几声,一连十二道弩箭向他们射来!

张启山知道自己二响环出手就已经露了身份,又接连遭人暗算,心中早已火气升腾,此刻不想再有所保留。他毫不避让,上前将金口护于怀中,运气于双臂,双袖鼓起带风,冲着飞来的箭矢拧身一转,这十二只箭就用更大的力道倒转飞了回去,只听几声惨呼,暗算他的人此刻已经自食其果。

金口看的一怔,情不自禁赞道:“好!”

天下内力到如此境界的人绝不超过五十个,更难得的是张启山如此年轻就有这等修为。尽管张启山自知功夫好,但听到金口夸他,心中仍是暗暗一喜。

但是就在这一拦箭矢的功夫里,那女子已经带着金环消失于闹市。张启山和金口自屋顶跃下,寻不着她丝毫踪迹。张启山正要询问金口可知那女子是何人,却发现金口很生气地瞪着他。

“我让你别动,你怎么还要多管闲事?”

“我以为...”

“你以为什么?这分明是别人专为你设下的陷阱!张公子真是大家风范,丝毫不把别人往坏处想。”

张启山见自己被认了出来,也不否认,但立刻脸色一凛道:“还望姑娘说明自己是敌是友。

金口却只是看着他摇头道:“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有点傻?”

张启山道:“有,但是没人敢说第二遍。”

“那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有点瞎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我此刻和你诚实地说了,算不算朋友?”

张启山也要生气了,但他强压怒火道:“金姑娘何出此言?”

“因为这个别人看不出来也就罢了,你把我搂着转了一圈还管我叫姑娘就有点说不过去了,”金口忽然用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子声音说,一边说,一边把被扯破的衣服撕下来,怀中掉下两个包裹,顺手往张启山怀里一扔,趁着张启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,混入人流中不见了。

张启山抓着两个包好的发面馒头呆立在西市喧嚣的街头。

 

张日山在路边一家面摊一边吃面一边说,“我已经定好了两个月的客栈,在城南找了一家信得过的仓库,还寻了车夫马匹。”

张启山坐在他对面,淡淡地说:“好!”

张日山道:“你看上去像是也做了不少事。”

张启山道:“我进了一家妓院。”

张日山道:“哦。” 他不奇怪,因为他堂哥做事总是有自己的道理。

张启山又道:“我杀了两个人。”

张日山道:“哦。”他堂哥可以一天杀两百个人,两个确实不多。

张启山道:“我的二响环丢了一个。”

张日山抬起头来,但是他没有说话。他知道张启山已经在想办法寻回来,所以他不需要说话。

张启山道:“我还遇见了一个姑娘。”

张日山道:“那她长得一定很美。” 能让张启山提到的姑娘,自然是要和普通姑娘不大一样的。

张启山道:“不错。”

张日山道:“功夫一定也好。”姑娘只是美还是不够让张启山挂齿的。

张启山道:“轻功很高明。”

张日山道:“还有?” 长得美又功夫好的姑娘也是很多的。

张启山道:“这个姑娘不是个姑娘。”

张日山道:“哦?”

张启山道:“其实是个小伙子。”

张日山吃完最后一口面,笑着给自己倒了一碗酒。他低下头说:“有意思,这长沙还真有意思。”


张启山也低下头。

因为他看到了桌边用筷子压着的一张小纸条。“明日午时,解忧楼一叙。”笔迹向左歪斜,一看就是用左手写的。

于是张启山也表示同意:“忒有意思了。”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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