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一八】二响银环（二）［武侠AU］
茶。
齐八爷正在喝茶。
他喝的是顶级的碧螺春。据说他喝的这种品色一年只能收一茬，一茬只有三十斤。一般肯喝这样茶的人，都是爱茶如命的富豪，一般还是老头子。
但是齐八爷不是老头子。虽然这称呼听起来就很像老头子，但他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。
他也不是富豪。他买不起这种茶，却有人送他这种茶。一般人送礼都会选择对方可回礼的东西，但是送齐八爷礼物的人似乎总是不在乎他不能回礼。你说这奇不奇怪？
更奇怪的是齐八爷看起来并不爱茶如命。他只是随意地拿起茶碗，喝了两口，放下。他的注意力似乎全在对面的人身上。
对面的人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，一身短劲装，左手拿着茶碗，右手拎着一只九爪勾，喝得津津有味，倒像是一个很会欣赏茶的人。
八爷道：“所以你让我自己选一种死法。”
陈皮道：“不错。”
八爷道：“好的很。”
陈皮道：“好的很是种什么死法？”
八爷道：“我不知道好的很是一种什么死法。但我知道，我死后齐家无人给我报仇，按照九门的规矩，以后你就是陈八爷了，这岂不是好的很？”
陈皮道：“这确实好的很。”
八爷叹气道：“为什么选我呢？张家刚刚去了张大老爷，现在也没有人来继承，你要入九门，为何不去做九门之首？”
陈皮道：“你看不到继承人，未必没有继承人。”
八爷道：“不错。那九爷富可敌国，你怎么不杀了他顺便发财呢？”
陈皮叹道：“虽然我也想发财，但是却不想闯十一道关卡，过四个高手去杀一个有武功的人。”
八爷道：“所以即使是天下闻名的陈公子，与其师二月红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，也更想闯零道关卡，过零个高手来杀我。”
陈皮已经放下了茶碗。他说，“猜得不错。”
“错”字刚刚出口，八爷忽然身子朝后一仰，从椅子上溜了下去。就在他溜到地上的时候，陈皮的九爪勾已经出手，在他刚刚脑袋的位置一咬，一击不中立刻回收，冲着八爷身上几处要害转着圈的招呼去。八爷此刻却已经又溜出去好几尺，但是九爪勾如同毒蛇一般，随他而动，速度快的让人无法看清！八爷忽然住腿，竟不躲避九爪勾，随身携带的折扇一抖，三枚透骨钉冲陈皮破空而去，分别打头、颈、腰，陈皮此刻坐在椅子上，无论站起来还是倒下去，都绝无可能三枚全部避开！
陈皮冷哼一声，动也不动，同时九爪勾倒飞回来，他再用内力掷出九爪勾荡开三发暗器，透骨钉反而又向八爷飞来，八爷举起扇子，三枚势如破竹的细针“哧哧哧”三声钉在了纸扇上。八爷看了一眼纸扇，本来已经纵身向门口跃去，却忽然一提气，瞬间又坐回了椅子上。
陈皮笑道，“八爷虽然对外宣称没有功夫，这轻功却是绝的很。”
八爷也笑道，“陈公子的内家功夫也是炉火纯青。这要是多用上一份力，这钉子已经钉在我身上而不是扇子上了。”
陈皮站起身来，笑眯眯一抱拳，“多谢八爷的茶。”
八爷也站起身来，“不送。”
没想到陈皮胸前的手忽然伸了过来，电光火石之间扣住八爷手腕，八爷反应再快也来不及抖开折扇。陈皮却又随即松开了手，走了出去。
齐八爷还坐在椅子上喝茶。
不过他刚刚微笑得温暖英俊的脸此刻因为愤怒和恐惧显得僵硬扭曲，因为他早已知道九门排名第二的当家人，江湖第一剑客，也就是陈皮曾经的师傅二月红，还没启程去京城。陈皮有所忌惮，怎么会现在动手杀他呢？怎么如此愚蠢，轻易着了道，连自己的暗器都透露给了别人！此刻一交手，陈皮却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。
任何一个练过内功的人脉门被人扣住时，内力都会下意识地撞开这种钳制，但陈皮肯定已经发觉他毫无反应。多年来齐八爷试图塑造讳莫如深的形象，对外宣称没有习武，从不与人交手，然而却没人敢相信九门联盟一门的当家人不是高手，反而因为摸不清底细对他颇为忌惮。现在这计谋已经全然无用，齐八爷却也不用特别担心陈皮会对他动手了。
因为现在全长沙府的江湖中人都可能对他动手。
“我要完蛋啦！”齐八爷摊在坐塌上，死死抓住解九爷的衣角。
“哦。”九爷道。他伸手一扯，把自己的新袍子扯了回来。杭州第一绸缎庄的料子果然名不虚传，丝滑如水，扯了他二十年衣服的八爷居然没攥住。
“你要救我啊老九！”
“你没救了。”解九爷冷笑一声。
“你要是不救我我就永远在你这里不走了！”
“哦。”解九爷仍然十分冷静。长沙第一富豪的家里，别说多一个人，多一万个人也吃得起饭。
“以后你下棋时我就在你旁边算卦，你下一着我算一卦。”
解九爷冷笑一声，“那你怎么不给自己算算解决之道？”
“我算了，乾上离下，天火同人，需仙人指路，二人同心方可破此事啊！”
“所以你跑来和我二人同心了？”
“我哪里还找得到第二个人？”
“哦？”解九爷笑道，“你不昨日还去帮三娘查她宏宝楼姑娘失踪的事儿？”
八爷看他提起来，也不好否认，只得讪讪道：“也没查出来什么，倒是看见了东北来的张家人。”
“哦，你觉得他如何？”
“武功好的很，不过人有点傻，刚到就让人用计骗走了他那宝贝二响环中的一个。”
“谁下的手？”
“不知道，反正“金银枪”陆建勋，东洋女浪人田中都在窥伺九门的位置，设个计谋不难。”
“这事你便放下了？”
八爷开始嗑瓜子。“岂止不想过问，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了。” 如果一个人扮作青楼姑娘和别人打了交道，恐怕不管是谁都不想再见第二次了。
“你倒只是关心自己的事儿。”
八爷才不理会解九爷的嘲讽，道：“你也不要老是担心九门之首的事儿，那和你这种闷声发大财的人又有什么关系？你快帮我想想怎么让我安然再活个十年八年的。”
解九爷正待继续挪揄他，一个下人走进来对他说：“九爷，一位公子半个时辰前进了解忧楼，也不下棋，说是等人。我怕他是来砸场子的，还请九爷出去看一看。”
解九爷还没搭话，八爷开心地拍着手说，“好啊好啊，有人想砸九爷的场子！我好久没有看这么好看的热闹了！”
解九爷站起身来，向外走去，八爷也跟了出去。九爷道：“现在你不怕有人来宰你了？”
“难道要宰我不应该先过你这关吗？”
“不应该。”
“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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